#奋进新山东##德州头条##夏津头条#
明洪武二十五年的春天,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在黄沙漫天的官道上蹒跚而行。领头的老者回望渐远的太行山峦,对身后族人嘶声道:“此去夏津,便是新家了!”他们身后,是残破的山西洪洞;他们面前,是蒿草齐腰的鲁西北荒野。这一年,二十七支屯田队伍奉诏迁入夏津,将荒原犁成良田,在焦土上种下炊烟。
今日穿行夏津,五十二座带“屯”字的村落 如同刻在大地上的印章。李官屯、张官屯、周官屯——这些凝固的称谓背后,是明代军屯制度活生生的印记。军户们以刀剑换锄犁,世袭军官张姓、李姓的姓氏便成了屯名。德州左卫的军士在运河畔扎下营盘,二屯、三屯直至九营,数字编号透着行伍的利落——当年九处军屯点沿西沙河排布,如今仍保持着西南至东北的走向。
而于里长屯、徐里长屯的泥土路上,至今回荡着民屯的足音。明洪武十四年(1381年),朝廷推行黄册里甲制,每百十户为一里,推举粮多者为里长。夏津三十一个民屯点中,仅有七处以“里长”命名。民国县志道破缘由:“唯兹七姓乡望素孚,籍以名村”——唯有这些姓氏德高望重,才配得上“里长”之称。南屯子老人拍着晒得滚烫的麦垛笑道:“俺村原叫周里长屯,周老太爷办事公道,催粮派差不偏不倚,大伙儿服气啊!”
屋檐下的山河岁月
代家庙村的青砖小庙 前,代姓老人摩挲着门墩上的刻痕:“老祖宗从洪洞县搬来时,第一件事就是修这祠堂。没祖宗,哪来后人?”六百年前的香火,至今未断。
双庙村的夕阳染红了于氏祖碑。1389年刻下的字迹依然清晰:“于孙二姓共建双门土地庙”。两姓异姓兄弟共奉一庙的奇观,成了村名最朴素的注脚。十五里铺的驿道石板上,深深的车辙印记载着乾隆年间的繁华。当驿马在此停蹄换乘,管驿官王姓、刘姓的姓氏便永远烙进地名。
黄河故道旁,杜堤村的夯土墙基已与沙丘融为一体。“洪武年间杜家人来此时,前脚筑堤,后脚盖房。”村里老人跺着脚下的黄土,“这堤防了黄河三百年,倒成了咱的姓!”左堤、刘堤、马堤连成珠串,标记着人与洪水的千年博弈。
烟火人间有传奇
南城镇义和镇村的打麦场上,九十岁的徐老汉抓起把土:“这叫‘一合土’,当年徐大富用二十匹马犁地,一副犁来回一趟就两条垄!”这位于明代强圈土地的财主,因逢大旱颗粒无收仓皇离去,只留下个“一合村”的诨名。
灾荒年间,逃难百姓发现这片撂荒地。“麦苗见雨就疯长,外乡人你帮我锄草,我替你修屋。”秋收后炊烟再起时,村民击掌相庆:“穷字把咱们逼到一块,和和气气过日子,就叫‘义合村’吧!”清末集市兴旺,村名终成“义和镇”。
香赵庄镇的空气里飘着柏香味。赵庄人明代便以制香为业,鼎盛时家家作坊烟气缭绕,竟把村庄熏成了“香赵庄”。而白马湖镇崔楼村的石基上,明代崔姓移民修建的土楼早已坍圮,唯余村名诉说当年“平地起高楼”的豪气。
血脉里的精神图腾
西李官屯镇娘娘庙村的残碑前,孩童踮脚辨认“万历重修”字样。这座保佑生育的庙宇倾颓又重建,村名却四百年不改。汉王庙村的习武场上,七旬老人李振庆白须飘拂,一招“太平拳”虎虎生风。1935年全省武术擂台上,本村李積华单刀夺魁;七十年代饥荒年月,盗匪闻“武术村”名号绕道而行。
“时庙村人把‘时’念‘迟’!”方言研究者指着乾隆县志乐了,“古音活化石啊,秦始皇那会儿就这么念!”而宋楼村口,同治武举宋洪修建的青砖楼阁依然挺立。当年他中举后倾囊建楼,只为“让乡亲们看看念书人的气象”。
张法寺村的断碑躺在玉米地里。唐代大云禅寺毁于元末战火,明初莱州人张福广见废墟庄严,竟削发为僧化缘重修。百姓尊称“张法师”,寺成时万民来朝,寺旁新村遂名“张法寺”。其妻在十二里外结庵清修,“张姑庵”村名至今带着红尘暖意。
刻在名字里的乡魂
津期店村的古槐下,银髯老者讲述着村名嬗变:殷商“凤鸣寨”因凤凰栖梧得名,明代驿道贯通时商贾云集改称“金鸡店”。待到运河渡口东岳庙会兴起,年年三月廿八香客如潮,“津期”二字终成定名——渡口年复一年的约定,是人们对太平盛景的期许。
田庄乡的棉田如雪浪翻涌。明永乐年间田姓移民在此播下第一粒棉种,“银夏津”美誉从此传扬。毛王庄的老会计翻着族谱解释:“毛家祖上是代王爷管庄田的庄头,‘王庄’是皇封,不是僭越!”尤王庄、谢王庄的称谓里,藏着明代藩王经济的地图密码。
当夕阳掠过白马湖镇的盐碱地,九营村的农妇在玉米丛中直起腰。德州左卫第九军屯的后裔们,把“营田”简化为“营”字,刀光剑影都付与了柴米油盐。
永不消散的炊烟
津期店三月廿八的庙会,至今仍是鲁西北的盛事。晨曦微露时,马颊河畔早已人声鼎沸。东岳庙前香火缭绕,戏台上柳子戏的锣鼓震得槐花簌簌落下。卖凉粉的老汉舀起晶莹剔透的粉块,浇上蒜汁麻酱——那滋味让平原县的老教师王朝忠记了六十年:“姐姐背着我赶庙会,掏一角钱买碗凉粉全喂进我肚子,自己谎称不爱吃……”
师堤村的傍晚常飘出三弦声。这里是“夏津小调”的发源地,老艺人孙老平创制的琴曲,在黄河故道边流传百年。盲艺人指间流淌的《棉田叹》,唱的是先民垦荒的艰辛;《运河谣》里漕船帆影,载动多少离愁。
张枣林村的画室里,一群孩子正临摹《四爱草堂图》。清末贡生张筑岩在此隐居时,植松竹、摹山水,留下“到处声名齐斗岳,一生翰墨化云烟”的风骨。如今村民将画稿印上棉布,让松竹精神随“夏津手工布”销往四方。
夏津的村庄名称如一本摊开的家谱:屯 字刻着筚路蓝缕,庙庵记着向善之心,堤坝凝着抗争勇气,驿铺留着古道热肠。从隋代汉王庙村的楚汉传说,到明代移民的屯田星火,再到清代驿马的銮铃声响,每个地名都是先民留给今人的密信——他们以姓氏为旗,用血汗在鲁西北平原写下生存的史诗。
行走在这些村落间,会懂得何为“生生不息”:黄河改道了,杜堤村还在;寺庙坍塌了,张法寺村名犹存;燕王扫北的烽烟散尽,七十二屯的炊烟依然准时升起。恰如义和镇村从“一合土”到“义合情”的嬗变,夏津人用五百年参透一个理:金银会散,田亩会荒,唯有人心里的那点仁义,能教荒原变家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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